住在卷心菜里的兔子

山脚下有一片卷心菜田,田里长满了嫩绿的卷心菜。它们都很优秀,一个个把自己卷得圆圆的,几乎和石头一样结实。

菜田的角落里,生长着一棵自卑的小卷心菜——在年少的日子里,得到的水和肥都不够,所以它长成了和伙伴们完全不同的样子:叶片疏离,既没有“卷”,也没有“心”。

“身为一棵卷心菜,居然……”小卷心菜拼尽一切力气生长,试图卷心,可已经是深秋了,它的努力又有多少用处呢?

一天,小卷心菜正在夕阳下伤心,一阵窸(xī)窸窣(sū)窣的声音传入它的耳朵。小卷心菜抬眼看时,看到了一只兔子。

“嗨,您肚子饿了吧?”自卑的小卷心菜扬声招呼,“如果是饿了,您就享用我吧。虽然我叶子不多,但它们都是我用心生长的,绝对可口!”

“谢谢,我不饿,”兔子说,“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一处安身之所。作为一只流浪的兔子,这把年纪了还没有家,真让人羞愧。”

小卷心菜不再说话了。对于一只年老的居无定所的兔子,它能帮什么忙呢?夜色降临,兔子缩在一丛枯黄的画眉草里,发出轻轻的呼噜声。小卷心菜努力卷紧每一片叶子,抵御越来越逼人的寒气。在梦里,它听到了兔子痛苦的呻吟……

第二天,朝阳照到小卷心菜身上时,它醒了。兔子也醒了,它缓慢地活动腰肢,每一根毛的尖儿上都凝结着白霜。

“您夜里睡得不大好?”小卷心菜问。

“是的,我老了。”兔子说。

“天气也太冷!”

“风也够大。”

后来,它们陷入沉默。太阳正在升高,越来越温暖的感觉让它们特别珍惜这个晚秋的早晨。

“其实,你可以住在我心里,”小卷心菜忽然冒昧地说了一句,它看到了兔子毛尖上的白霜。

“谢谢!”兔子不动声色地说。小卷心菜不知兔子是否采纳了自己的意见,它有些沮丧,但并不懊(ào)悔。

当最后一抹晚霞消失时,兔子来到小卷心菜身边,摸索它的叶子。后来它轻轻地跳到小卷心菜的心里,温暖充盈的感觉多么奇异,小卷心菜战栗(lì)起来——它抖动每一片叶子,把兔子包得严严实实。

第二天早晨,朝霞又照到小卷心菜身上。兔子跳了出来,姿态如同王子跃出宫殿,“昨夜暖和多了。”

“嗯,我也没感觉到冷。”看到舒展皮毛的兔子,小卷心菜笑了。

下头一场雪的日子,主人来采收卷心菜。他一边往角落走一边自言自语:“我记得这儿有棵卷心菜完全没有卷心。”可是他没找到记忆中的那棵卷心菜,那儿只有一棵卷得圆圆的小卷心菜,比菜田里别的卷心菜卷得都优秀。

主人把镰(lián)刀伸过去,可是,等一等,他看到了什么?卷心菜里,睡着一只皮毛雪白的兔子!主人的镰刀停在半空中,好久,又缩了回去。
一场雪接着一场雪,冬天来了又去,春天降临。主人又一次来到菜田,他看到许多没来得及采收的卷心菜都被冻坏了。当然,他要查看的,并不是这些。他来到角落,轻轻俯下身子。

叶片微张的小卷心菜里有什么?一只正在做晨间梳(shū)整的兔子。它哼着歌儿,一边梳理雪白的毛发,一边把梳下来的毛发缠绕在小卷心菜的叶片上。小卷心菜的每一片叶子,都翠绿翠绿的,在早春枯黄的菜田里放射着宝石般的光芒。

“我想,我应该把它留种。”主人若有所思地说着,离开了。小卷心菜很兴奋,做一棵种菜是所有卷心菜最大的梦想,它居然……接下来的时光会更美妙,它会得到主人细心的照料,当然,让它兴奋的并不是这个——它会开出花儿来!把花朵奉献给相依了整个冬天的朋友,世间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?

住在卷心菜里的兔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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