唏哩呼噜和他的弟弟

二十三 我是一只泥巴小猪

大喇叭清清楚楚把唏哩呼噜的叫喊声传到四面八方。

全场响起嗡嗡的议论声，大伙儿全让那头被背下来的小猪弄糊涂了。那位衣着华丽、讲话彬彬有礼、看来是这座大饭店的负责人的猩猩先生，怎么是在“胡说八道”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？

猩猩总经理朝身后做个手势，后面跳上两个白衣的猩猩服务员，硬把唏哩呼噜扯下去了。

猩猩总经理继续他的演讲：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发生了一点儿小小的干扰——我们饭店经常有些贫困儿童来乞讨，我作为总经理，从来不让门卫阻拦他们，不过也有个别的孩子不满意，一有机会就跑来捣乱……好啦，现在我接着讲。”

这回小不点儿听懂了，他喊了一声：“瞎说！那是我哥！”

更糟的是，这时候有一只戴眼镜的猴子蹿上来，抓住麦克风说：“这位总经理是个无赖！他为赚大钱扣押了熊猫先生，熊猫先生背着他哥哥逃出来，这位总经理怕事情败露，就编造出什么‘精彩表演’。熊猫先生被锁在一百层楼上的房间里不能出来，他不爬消防梯怎么办？”

猩猩总经理跳上来捂猴子掌柜的嘴，猴子掌柜气极了，狠狠在他手上咬了一口。

台下的观众都明白了，一齐起哄，谴责的呐喊声、尖锐的口号声连成一片。猪先生和猪太太挤到讲台前，想拉走小不点儿。猩猩总经理抱着必胜的信念，指着那几个人说：“你们有本事，就证明猪能够生出熊猫来！”

他们没有这本事。猪太太说：“他确实不是我亲生的。我们家穷，让孩子吃了不少苦……”说着，眼泪滴滴答答落下来。猪先生说：“是我从树林子里把他捡回来的，我怕他让老狼吃掉。我一直寻找他的妈妈，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找到……”

小不点儿拉住猪太太的手说：“我妈早把这事告诉我了，可是我不想找那个把我扔掉的妈妈。这个妈妈对我跟对我哥哥姐姐一样，她就是我的亲妈妈！”

猩猩总经理叹了一口气说：“可怜的孩子，你就不觉得跟着他们一道在泥巴里打滚儿，要苦一辈子吗？看看你，进城才一天就变得多么高贵！你在家是什么样子我没见到，可是我见到你的那个所谓‘哥哥’……”

唏哩呼噜刚进城时虽然穿得破旧，也还干干净净。他在游乐场打滚儿、吃东西往身上抹，又弄得脏兮兮的了。听见猩猩总经理这么说，他使劲儿地往妈妈身后躲。

猩猩先生又说：“我没有儿子。你留下，我会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你。你不是说琪琪很可爱吗？琪琪也喜欢你。我就让琪琪嫁给你。以后，这座最大的饭店就是你的了！”

猪妈妈看看猪先生，猪先生看看猪太太，他们两个都走到小不点儿的面前。猪太太把手搭在小不点儿的肩膀上说：“孩子，你听我说。我们觉得猩猩先生说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。你已经长大了，应该为自己的前途想一想了。继续在我们家里待下去，你只能是继续在泥巴里打滚儿，一辈子也不会有出头的日子。我和你爸都亲眼看到，来到城里，你的处境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样子，这样子是你在村子里从来没有过的。你就留下来吧！我们俩，还有你哥，会常常来看你……”

猪先生说：“刚才你和你哥在上面玩儿，我和你妈妈就说过这事。你和我们不一样，你出身一个高贵的家族，在我们那混下去没有前途。”

唏哩呼噜偷偷地看着弟弟的眼睛，心说：不好，这小子又要发脾气！

果不其然，小不点儿像在家里一样，没好气地一把拨开妈妈放在他肩膀上的手，冲他爸爸瞪起眼睛说：“你们说的怎么跟那个坏蛋猩猩说的一样？他的话有个屁道理！你们不想要我了呀？我犯了什么错儿？我招谁惹谁了？”

猪先生叹了一口气：“死跟着我们，你将来会后悔的……”

小不点儿反问：“后悔什么？后悔没当上大饭店经理？后悔没娶那个臭美妞？你放心，我一辈子都不会后悔！”

唏哩呼噜对弟弟说：“不许对爸爸妈妈这么没礼貌！”

小不点儿跑上去搂住哥哥说：“对不起，哥。他们说不要我了，我能不着急吗？他们不要，你一定要我！”

唏哩呼噜又好气又好笑：“傻瓜，爸爸妈妈舍得你吗？”

小不点儿怔了怔，突然摘下他的黑礼帽，用力往地上一掼，生气地喊一声：“这不是我的！”

接着他又脱掉他的豪华的黑礼服，露出原来的T恤衫和背带短裤，把礼服也都摔在地上。每摔一件，他就大喊一声，随着最后的一声“这不是我的”，他依次飞起两脚，把一双锃亮的皮鞋也甩飞了。干完这些，他还觉得不够，又跳下台子，分开众人往前跑。大伙儿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，纷纷给他让路。

小不点儿到了人行道边就不见了，可是近处的观众看得清清楚楚——他掀开路边的铁箅子，一头钻进了下水道。

他一定是在那里头打了好几个滚儿，回到台上时全身都是污泥，连脸都黑了。他一只胳膊挽住爸爸，宣告说：“这是我最亲的爸爸！”一只胳膊挽住妈妈说：“这是我最近的妈妈！”接下来他搂紧唏哩呼噜的脖子，快乐地说：“我是一只泥巴小猪！”

台下成千上万的市民听到扩音器里传来清晰的“我是一只泥巴小猪”，看到一家人拥抱在一起的感人场面，全场响起了一片欢呼声，连整个饭店大厦都震得抖动起来。对面人行道上的马先生和马太太也激动万分，他们俩也拥抱到一起，大声叫嚷着：

“好哇！好哇！太好啦！”

猩猩总经理的高招儿虽然还有八种，却一种也施展不出来了。形势是清清楚楚的——他的任何倒行逆施的举动只会引起群众唾骂、愤怒，甚至会导致对他的一顿痛殴和饭店被捣毁。

猴子掌柜从停车场开来他的汽车。大家纷纷让路，汽车顺利地驶到大饭店门口。猪先生、猪太太和唏哩呼噜、小不点儿都站到汽车上，向欢呼的群众挥手告别。   

唏哩呼噜和他的弟弟